【Action 10-遊樂場的雙人行】
耶──呼──
一陣尖呼聲讓李秋蝶忍不住用雙手遮住耳朵,好掩蓋那些叫聲,她有點無言的看著她眼前的一堆遊樂設施發愣。
「發什麼愣?」這時,一隻有力的手,拉著她往前跑。
「啊!阿風!慢點啦!」李秋蝶腳步順著韓亦風拉住的方向跟上去。
上個禮拜,李秋蝶全身濕淋淋出現在家門口,而旁邊跟著韓亦風,這可把李家母給嚇壞了,馬上催促女兒去換件乾淨的衣服,並請韓亦風到他們家做客,但韓亦風輕聲謝絕了李母的邀請,只是朝李母彎腰鞠躬,接著撐起雨傘離去。
之後,他並沒有問李秋蝶關於那天發生的事,也明顯看出她對梁季凡的不自然反應,雖然她跟李海蝶還是會打打鬧鬧的,不過當看到梁季凡,李秋蝶會頓時停下所有動作,當然不意外的,韓亦風也感受到三人之間的氣氛已經跟以往不大相同,李海蝶與梁季凡亦是如此。
由於李秋蝶每次看到梁季凡,表情就變得非常僵硬,笑容也很不自然,要放下一段深深愛戀的情感和回憶,確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,韓亦風不喜歡看到她這個樣子,所以就在前兩天告訴她,今天要帶她去遊樂場玩。
起先,李秋蝶非常猶豫,不過還是答應了,因此他們在車站碰面,先搭乘火車,再乘坐客運,最後來到遊樂場,剛到時她神情還是有點恍惚。
韓亦風拉著她在遊樂場奔跑,雖然不太怎麼熱衷想玩遊樂設施,不過看到韓亦風如此開懷大笑的容顏,還是第一次看到,李秋蝶從來沒有看過他這種表情。
「李秋蝶!我們先玩這個如何?」韓亦風突然回頭,開口道。
「啊?」李秋蝶一時反應不過來。
韓亦風朝她額頭輕彈一下。
「喂!會痛!」李秋蝶哇哇大叫,還伸出手揉揉她的額頭。
「回神!李小姐!在這歡樂遊樂場唯獨就妳跟這裡不搭!」韓亦風斜眼看她並說道。
李秋蝶懶的跟他鬥嘴。「好啦!你剛剛說......」
「玩那個!」韓亦風指著一個正在三百六十度轉動的遊樂設施。「夏威夷巨浪!」
看到那個李秋蝶頓時冒出許多黑線,不敢相信的睜大雙眼,嘴角不自然的翹起,韓亦風盯著她一會,然後笑出聲來,一臉嘲諷。「害怕?」
「你......你......胡說什麼?」李秋蝶不甘示弱的回擊,但聲音都有點發抖了。
「既然如此就去玩吧!」韓亦風馬上拉著她往遊樂設施跑去。
不會吧!不要啦!李秋蝶內心在不斷哀號抗拒,她最不敢乘坐的就是三百六十度度旋轉的遊樂設施。
十分鐘後,韓亦風一臉有趣的看著李秋蝶垂頭喪氣的樣子,那感覺就像好不容易逃出死神魔咒一樣。
接著,她又被韓亦風硬拉去玩下水道的遊樂設施,韓亦風大聲的驚呼尖叫,李秋蝶則一副快哭來的樣子,鼓著臉頰,雙眼水汪汪。
「哈哈......」
「不要笑!」
「哈哈......」
「韓亦風!」
幾分鐘後,韓亦風拿著剛剛拍的照片,笑到直不起腰來,只見李秋蝶呈現一副瞇眼的怪樣子,雙頰鼓的脹脹的,臉色發紫。
「韓、亦、風!」李秋蝶羞窘,雙臉紅透了。
韓亦風抿著嘴,強忍著不笑。「哈哈......好好......我不笑了......」接著,他站起身,但不小心眼角餘光瞥見照片一眼,又開始大笑。
李秋蝶惱羞成怒,拋下他逕自往前走,喧鬧的遊樂場讓她心情平復許多,她望著眼前這一切,不知為何,有種奇妙的感覺。
「走吧!」韓亦風這時跑過來拉住她的手,朝下一個遊樂設施跑去。
他們玩了許多遊樂設施,雲霄飛車、旋轉木馬、海盜船......等,接著玩累了,他們就坐在遊樂場的木椅休息。
「呼!好久沒那麼暢快了!」韓亦風整個靠在木椅上,神情慵懶。
李秋蝶靜靜的看著他。
「怎麼了?」感受到一股視線,韓亦風困惑的望向她。
「你原來是這麼瘋狂的人嗎?」李秋蝶面無表情的問道。
從認識他的第一天,李秋蝶就認為他是一個冰冷的人,就像一座大冰山一樣,不管是語氣還是表情都猶如雪一樣寒冷又神秘,但今天卻熱的像什麼似的。
韓亦風愣了一下,剛剛那表情瞬間不見。「還不是因為妳......」
「我?」李秋蝶會意不過來。
韓亦風仰望上空,額前的髮絲遮住他的容顏。「對啊!一個天真單純到『蠢』的女生,從來不知道什麼就做冷漠無情......」話才講到一半,就被李秋蝶打斷。
「我哪裡蠢?」
「不會看人臉色,執意要跟人聊天!明明人家不高興了,還傻笑看著對方!明明有心事,還強忍著笑!這就是蠢!」韓亦風看著她一字一句說道。
「先提一句話,我可不是那麼玩的開的人,一開始我真的非常討厭妳,因為妳總一副傻笑,看了就讓我心煩......」他低下頭,雙眼迷濛。
李秋蝶看著他,內心想著,原來他也覺得自己蠢到一個不行......
「可是......」韓亦風突然再度開口。「妳有一種讓人卸下心防的能力,我不知道為什麼,也不知道妳怎麼讓人放下戒心的,但我知道妳有這樣的能力......」他停頓一下。「因為我就是其中一個被妳卸下心防的人。」
李秋蝶看著他不知道該回什麼,這是讚美她的話嗎?
「所以......」她想確認一件事。「你覺得我現在不蠢?」
「依然蠢!」硬梆梆的三個字,砸向李秋蝶。
李秋蝶頭上頓時烏雲密佈。
「但是蠢的自然,不會讓人覺得是裝的,我也習慣了。」
這句話是損她?還是誇讚她?
韓亦風看著她,嘴角慢慢上揚,朝她露出一個微笑,李秋蝶這時才發現原來韓亦風笑起來挺好看的。
「阿風......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?」李秋蝶看著他,眼神有點好奇。「你們家到底是什麼樣子?」
沒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,韓亦風頓時怔住了,眼神又變得如冰山般寒冷。
「啊!這個......呃......如果問到你不想講的,或是你不高興的問題可以不回答沒關係!」查覺到他的異樣,李秋蝶慌亂道,她只是單純好奇而已。
韓亦風別過臉,冷冷地沒有說話,過了一會才說:「那個也不叫家......應該說根本不是家......」他沒等李秋蝶問出下一個疑惑就繼續開口。「為了事業,媽跟爸離婚,爸也常忙於應酬與工作幾乎很少回家,每天回到家冷清又陰暗,原本姊姊還在時還可以有人陪伴,但自從一場車禍讓我姊姊變成植物人後......」他沒有再說下去。
李秋蝶一聽到這裡,雙手摀著嘴巴,神情震驚又錯愕。
「所以一人的住處還叫家嗎?不是。」韓亦風淡淡結束這話題,眼神暗沉。
看著他的李秋蝶內心有種複雜的思緒在滾動,原來如此,正因為韓亦風有這樣的過去,所以他才會如此冷漠又冷淡,這不是他原本的個性吧!是一個『環境』所造成的個性,不知道為什麼李秋蝶好想安慰他,好想給他至今他未體驗過的溫暖。
思以至此,李秋蝶站起身,走到韓亦風身邊,輕輕攬住他。「聽我說......」她的嗓音細柔,讓韓亦風原本因她舉動而僵直的身軀,逐漸放鬆下來。
「我雖然沒有辦法為你分擔什麼,也沒有辦法替你做什麼,但是如果你難過或是傷心,都可以找我,我......我會願意聽的!」
啊?韓亦風聽的一臉發愣,小小一個女生,又是『蠢』到無可救藥的女生,無法分擔?無法做什麼?那還需要講嗎?但那樣的嗓音是如此堅定不移,沒有顫抖也沒有猶豫,讓他頓時有種找到歸宿的感覺......等等!什麼歸宿?不行!他可是......
驚覺自己有這樣想法的韓亦風趕緊推開她。
「謝謝......」他不能再多說什麼了。
李秋蝶蹲下身,微笑看著他。「既然來到這,就拋開一切吧!玩得夠!」
剛剛還不曉得是誰談到這種不愉快的話題吼?韓亦風冷冷的看了她一眼,只見那副傻笑又呈現在他眼中了。
他們再度逛了許多地方,玩了許多遊樂設施,有時候渴了買杯飲料,熱了買個冰淇淋,到了中午便在遊樂場內的其中一家餐館用餐,李秋蝶將自己家裡的事告訴韓亦風,包括她與姊姊的冰舞偶像是誰還有為什麼那麼喜歡冰舞,而韓亦風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,只是聽著她滔滔不絕的話語。
走出餐館後,韓亦風指了指摩天輪。「我們去坐那個吧!」
「不要。」李秋蝶馬上拒絕。
「為什麼?」韓亦風先是疑惑的問,接著瞇起眼睛。「喔?有懼高症......」
「才不是呢!那是因為......」李秋蝶話講到一半,突然沒再往下說。
韓亦風催促她繼續說。「因為什麼?」
「因為......」李秋蝶有點臉紅。「不要笑我......因為在我的認知裡......摩天輪一定要跟男朋友一起坐......」話說到最後,她不禁有點落寞。
看來還是想跟梁季凡一起搭乘吧......韓亦風會意的笑了。
「你一定覺得很可笑!」瞧見他的笑意,李秋蝶以為他在笑她的想法,悶聲道。
「不是妳的想法可笑......」韓亦風望著天空。「這是我覺得好想法的笑。」
李秋蝶雙眼睜大。「真的嗎?」
「嗯。」韓亦風再度微笑。
聽到他的肯定,她再度漾起笑顏,這次比較燦爛了,回到韓亦風所認識的李秋蝶了。
他們整天泡在遊樂園,玩得不亦樂乎,直到夕陽開始西下,遊樂園也要關閉了,他們才離開,搭上客運到達火車站。
坐上火車後,李秋蝶已經累的睡著了,她的頭靠著韓亦風的肩,漾起嘴角,好像做了一個好夢似的,韓亦風聽著她平穩的呼吸聲,看了她一眼,接著拿起手機,打開螢幕,點下圖片庫的第一張照片。
手機螢幕上出現一個金髮少女站在一顆櫻花樹下流淚,那悽涼的背影,孤獨的身影,流露著一股悲傷的情感,讓看到的人心也跟著抽痛,他看了良久,正要關上手機,突然有個Line訊息出現在螢幕上,韓亦風看了微微皺眉。
上頭訊息寫著:風!還是用卑劣手段吧!今晚同時間密約!
韓亦風嘲諷的笑了,他怎麼差一點就忘了?他是一個必須永遠走在黑暗下的人,一定要背棄有光明的地方,因為唯有黑暗才能讓他感受到自己就算孤獨也沒什麼大不了的,況且他現在所選擇的路,就是一條永無止境的黑暗。